一個老太太面對我們坐在籐椅上。她穿著五彩繽紛的洋裝,顯得明亮親切。椅背後的心男孩溜著滑板,一副自由來去的自在模樣。他看著老太太腳邊的雞,雞也在看他。老太太在看什麼?她和小男孩有什麼關連?封面的畫面在說話,開始營造屬於這本書的感覺,卻也使人更好奇。 原來,這個小男孩威威是老太太南西的好朋友,他幫助她找回失去的記憶。這個故事裡最明顯的兩個主題是 「小孩與老人」及 「記憶是什麼」。 在兒童圖畫書中,小孩少與無血緣關係的老人有互動。然而,威威關心這些老人、認識每個人的獨特性,也知道如何以不同的方式跟他們相處。他帶給這些 「老」朋友許多快樂,他們也滋潤他好奇敏銳的心靈。這些老人有年老的特徵:駝背、蹦珊、身材變形走樣。但他們也有豐富的臉部表情,多變的姿勢和動作。他們有活力和感情。威威有純真而不幼稚的神情和自然的動作,和老人之間的肢體距離很接近(如:靠著秦奶奶疊方塊、拉顧爺爺的衣帶)。作者法克斯以角色的動作和精彩的對話鋪陳故事,畫者維瓦斯則以令人驚嘆的造型設計,形成一個溫馨的世界。 這種溫馨的感覺洋溢在每一頁,畫面上的水彩散發出溫柔的力量和光彩,描繪出威威和老人們的內在生命活力和精神亮度,完全不在乎身體的力氣和外表。圖畫的色調和文字訴求的情調是一致的。這是這本書如此美麗的原因-文字和圖畫像完美約二重奏,精準的演出和諧一致的旋律和節奏。 就故事結構來說,四組重複的格式各有不同的內容 (每個老人的特質、每個人對記憶的說明、威威的記憶、南西的記憶):就像主旋律衍伸出不同的變奏曲,在不斷的新奇中維持連貫和諧的整體。就文字來說,最重視「修改」的法克斯的確功力非凡。她認為圖畫書的文字應精簡,「把最好的字放在最好的位置是關鍵」。她一整天苦思一個句子,邊反覆大聲朗讀邊修正。她以聲韻和抑揚頓挫製造旋律、以語詞長短製造節奏。 維瓦斯則在畫面上,同時讓讀者「看」到相呼應的律動。線條的動視自然的在畫面上移動,橫掃全頁。畫面有時素淨有時熱鬧,開頭,老人院遠遠的顯現出空盪寂寥,下一頁卻放大老人生動活潑的個別形象,暗示著遠看是「老人」,近看是「個人」的涵意。南西想起過去和回到現在的那兩,是她和威威被放入鏡頭框框裡的畫面,好像兩個時光隧道的出入口,連接前後不同的時空。南西的椅子也極富象徵。它一開始背對讀者,在與威威互動時轉成九十度,最後裝了一籃子記憶面對整個世界,述說了南西的內在轉變:她和失散已久的自己重逢,人生又有了意義。封面隱喻了一段南西轉向開放與希望的歷程,轉變的動力正是威威。 每個老人都曾經是小孩,有過小孩的東西和經驗。小孩和老人不是絕對無法溝通。書中的每個角色都有個別獨特的記憶,彼此依然能有交集。故事精巧的設計,點出一個動人的訴求:真摯的情感和關心,使人和人之間有心靈的感動,即使彼此有年齡或其他因素的差距。 我們的記憶證明了我們是誰。威威長大以後,想起小時候的事,會有多麼美妙的感受。大人和小孩分享這本美麗動人的圖畫書,也可藉機分享彼此的記憶,讓生命交流。那麼,小孩長大以後,回想起童年時,又將體驗怎樣的光彩和力量!